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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黄一篇

是好久之前参合志的文了，放一放

看到那条支着煎饼果子摊的小路，往里走一百米，有一栋砖红色的烂尾楼，穿过去再走两百米。

黄少天摊开手掌，看着手里的小纸条。这个指路说明，似乎还挺简明易懂的。

如果他不是在T市这个以煎饼果子闻名的城市。

每一条路的路口，都有着一家两家三家四家的煎饼果子摊，正在热火朝天地开张，只有黄少天还戴着个兜帽遮住脸，鬼鬼祟祟，仿佛要偷走某位摊主的薄脆和鸡蛋。

“叶修！”黄少天压低声音，“这怎么走啊？！”

叶修说：“别急啊，等我看看。”

黄少天又有些心虚地用手臂挡了一下脸，仿佛这样就跟自己无关。叶修却很不识趣地拽了拽他卫衣上的绳子：“这位置太低了，你把我放肩膀上。”

黄少天忍辱负重，手垂了下去，把叶修给放到了更高的视线。

 

换成几天以前，黄少天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画面。

他们从苏黎世回来已经一个月了，所有的风光与赞许达到了顶峰，荣耀这个游戏再次在国内引起热潮。国家队选手们不仅没有休息，反而工作更加繁多，只有某个领队，消极怠工，不负责任，一回来就消失得无影无踪，到处都打听不到他的影子。

“叶修？我真不知道啊。”黄少天玩着手机，听见旁边方锐的声音，透着一股迷茫，“我们都不清楚，真不是故意瞒着你们。黄少，你说是吧？”

黄少天只好放下手机，睁眼说瞎话道：“对啊。我跟他也不熟的，完全不知道他住哪里！”

眼看着来搭讪套话的人被打发走了，黄少天低头继续发消息：“等会儿拍摄结束了，我去找你。”

想想又不解气地追加了一条：“现在都想知道你在哪儿，我打算把你地址卖了，赚个一百万。”

“记得分我一半。”叶修很快回复了过来，“不过，人家可能会问你怎么知道的。”

“艹，那起码要五百万才能说好嘛！！”黄少天可不打算这么便宜卖了，“起码要从多年以前你怎么在游戏里坑我说起……”

多年相识，看起来只是普通的对手和朋友，实际上却暗度陈仓偷偷搞基，这种劲爆故事，五百万都算少。

 

黄少天想到这里，又叹了口气，早知道那时候还不如真卖了，起码头版头条和微博热搜都有了。哪怕引得恐同人士的唾骂和支持者的祝福，那也是比较正常的，哪像现在，突然变成了一个魔幻故事。

那天在叶修的家里，跟他一起开着小号玩了一局以后，黄少天靠在椅背上，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直播间的网友们聊着：“怎么样，我这个队友水平高吧？哪儿找来的？那怎么能告诉你们。为什么不说话？啊他是韩国人，不会说中文，是吧思密达？”

叶修也跟着笑了一下，在线上回了一句：“I can’t understand思密达。”

也有人在说看起来像叶神的小号，本来想装作没看到，但刷屏的人越来越多，黄少天也只好打着哈哈敷衍：“怎么会呢，大家不是都说找不到他嘛。我？那我当然是……直播时间到了，拜拜！”

一下线，黄少天就很是烦恼地跟叶修抱怨：“你看看，你的粉丝到处骚扰我们无辜的电竞选手，你就赏个脸出去吧。”

“而且，”黄少天坐直了身体，又有点认真地说，“我有个朋友，一直在找我，说他认识的记者想约你做个专访，不见面也行，可以做电话采访或者网上语音。你看怎么样？”

叶修瞥了黄少天一眼，听出来了问题：“他怎么会找你？”

“他……上次跟你在苏黎世的酒吧，都是外国人嘛，就没怎么注意，你亲我的时候，被拍到了。”黄少天回忆起来，还是有些懊悔。

“照片发给你了吗？”叶修问，看起来还挺平静。

黄少天翻出聊天记录，点开那人发过来的图片，递给叶修。

昏黄的灯光里，酒杯摇曳，人影朦胧，两个在忙碌的比赛里逃出来片刻的年轻人，被酒精所蛊惑利用，印下一个吻。

叶修“啧”了一声：“还挺会拍。”

“他说是他认识的外国朋友觉得画面很好看，顺手拍下来的。”黄少天心情也很微妙，“结果发给他一看，就……”

就把这样一出浪漫行为，变成了敲诈勒索，用采访换照片。

“也不是不行。”叶修却没怎么犹豫，“你把采访费付一下就行了。”

黄少天却还没反应过来：“什么采访费？你还要钱吗？”

“钱倒是不用。”叶修俯身过来，“别的补偿，还是需要的。做一次采访，那也太累了。”

采访累不累，黄少天是不知道，反正他每次挺轻松的，但另一种补偿，就实在太累了。

甚至累到黄少天第二天一觉睡到了中午，撑着胳膊坐起来，都觉得有些精神恍惚，甚至出现了一些幻觉。

“怎么叶修看起来跟我拳头差不多大？”黄少天自言自语，“我近视了？”

“近视不是这个症状。”缩小迷你版的叶修说话了，“是我出事了。”

黄少天还处在头脑没清醒过来的阶段，还以为自己在做着梦，伸手过去，戳了一下，看叶修跌坐在柔软的枕头里，才终于醒过神来。

“卧槽卧槽卧槽！”遇到这种事情，任谁也不能平静，更何况是黄少天，“老叶，你这跟你的烟盒差不多大啊。怎么回事啊？！”

叶修却是淡定得很，像是早有预料：“老毛病，好多年没犯了。”

这是叶修几十年来一直都有的问题。

情绪如果到达一定的阈值，他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。尤其是小时候，老师经常跟家长投诉，说叶修逃课不见了。然后家长匆匆赶来，把叶修从书桌里刨出来。

成年以后，他会控制情绪多了，这样的情况极少发生，十年间都只有一两次，上一次……好像还是交出账号卡以后，叶修很快感觉到内心的情绪，连忙就近躲到了面前的网吧里，很快就恢复了过来，敲着老板的桌子问她是不是要招网管。

但这次，他已经在黄少天睡醒前等了半小时了，却似乎还是这样。

黄少天却还在研究着：“老叶，你这有点魔怔啊，怎么衣服都跟着变小了？我说，这难道才是你一退役就消失不露面的原因吗？那这怎么恢复啊？”

叶修被黄少天震得耳朵都快聋了，无奈地说：“你小声点。一般来说几个小时就好转了，再等等吧。”

“如果还不行呢？”黄少天却接着追问。

“隔壁市有个道士，”叶修说，“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，我家里人带着去找过他，不过都好多年没去过了。”

又等了一会儿，没等到恢复，反而等到了电话铃响。

黄少天接起来，是那位“朋友”：“黄少啊，我们杂志社的记者申请了加叶神QQ好友，但他一直没通过，你能帮忙催一下吗？”

原来是约好网上采访的时间到了，黄少天连忙站起来：“我马上跟他说，你稍等一会儿！”

他又火速打开了叶修的电脑，登录了QQ，长吁一口气：“还好是自动登录，那你来跟他随便敷衍几句吧。”

叶修被黄少天提过来，摸了摸后颈：“你下次能别提脖子吗？还有，我现在怎么聊？”

黄少天想想也是：“那我帮你打字。”

刚通过记者的好友，那边就打来一串激动不已的文字：叶神！！！！我终于约到你的采访了！！！！！

这个好回，黄少天马上打了两个字过去：你好。

那边却不太给面子，一点不像个热情小粉丝，反而马上提出了问题：“咦，叶神，不是说好的是语音吗？”

黄少天：“……”

叶修坐在电脑屏幕前，抬头看过去：“那给他开语音吧。”

黄少天又按下语音通话的按键，自己闭麦，叶修清了清嗓子，还没说几句，那边又传来声音：“那个，叶神，实在不好意思，但声音可以稍微大一点吗？”记者也意识到了今天的采访实在有些不顺利，“我这边声音开到最大了，还是听不清楚。”

“那要不然，换个时间吧。”叶修对着耳麦说，“下次再约！”

“什么？”

“他说下次再约。再见！”黄少天没忍住，重复了叶修的话。

关掉语音功能的一瞬间，那边的记者似乎傻了：“黄少？你怎么会在……”

 

总算是安静了。

“叶神抽烟吗？”黄少天又嬉笑着把烟盒放到了叶修旁边，“来根华子。”

“这都好几个小时了，怎么还是没好转。”叶修也觉得有些奇怪，“看来只能去找那人了。”

所以，他们俩辛辛苦苦一路奔波过来，但好像迷路了。

“真不记得了。”叶修叹了口气，“太多年没来了。你说怎么这次这么魔怔呢，该不会是你有问题吧？”

真是倒打一耙得十分熟练，黄少天问：“那现在怎么办？”

“现在……”叶修思忖着，“你先去买个煎饼果子。”

 

十分钟后，黄少天拿着煎饼果子，在公园的长椅坐下。

他掰了一小块给叶修，把叶修从掌心放下来，叶修抱着对他来说巨大的饼，坐在黄少天旁边，像一个刚从某个十元店买出来的玩具。

“老叶，你可怎么办啊！”黄少天又长吁短叹起来，“以前也是，都不知道你该怎么办。”

“那最后不还是过来了嘛。”叶修却是比他淡定得多，“大不了你给我买点迷你家具备用。”

正瞎侃着，黄少天的电话又想了，还是那位“朋友”。

“黄少！”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许着急，“叶神在你身边吗？”

“算是……在吧。”黄少天含糊地回答。

“能让他说句话吗？”

黄少天听得莫名其妙，把手机拿到叶修面前，让叶修“喂”了一声。

“声音真挺小的。”那边说，“能把胶带撕下来吗？”

“什么胶带？”黄少天听得更愣住了。

“啊不是，”那边吞吞吐吐，“我们记者说……叶神今天采访不开摄像头，说话声音也很小，中间又突然说不做采访了把语音通话给挂了，还听到你的声音。他其实是个叶神粉丝，就想得比较多，尤其是找我问了你们的关系以后。”

“他想什么了？”黄少天还是没懂。

叶修已经听了出来，冷不丁插嘴：“想着你是不是因爱生恨把我给绑架了。”

“他有病吧！”黄少天真没受过这种委屈，“叶修就在我边上吃煎饼果子好吗，我绑架他干嘛？！”

“那……可以拍个照吗？我绝对是相信你的，就是给他看看。”

“……不能。”话一说出来，黄少天自己都觉得十分欠缺说服力。

“黄少，虽然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，但违法的事情千万不能做啊。”对方居然还劝起来了。

叶修实在忍不住，在边上笑了，只有黄少天气得升天，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，只能愤愤地挂了电话。

“别笑了，等会儿人家就报警了，然后警察只顾着带走我，把你留在这里，随便一只猫都能把你扑了。”黄少天抱怨着，又把托在手肘的地方，让叶修坐着。

他最近并不清闲，甚至可以说十分忙碌，原本只是打算跟叶修短暂相聚一下就要走的，现在却被耽误在了这里。蓝雨的人还在给他发消息：“黄少？不是上午的航班吗，还没回来？”

黄少天继续忽悠：“突然发烧了！正在看医生呢！”

“哦……是这样啊。我就说，我妹刚跟我说在T市的商场里看到你了，我心想怎么可能呢，你再怎么也应该是在B市，突然去隔壁干嘛。”

黄少天止住了脚步。

“啧，我跟她说了，她还死活不信，说看着特别像你，要马上过去问问。我等着看她打脸，哈哈！”

黄少天转身就跑。

叶修又抓紧了黄少天的卫衣帽绳，以免自己被晃下去，倒有闲心跟黄少天建议：“你躲什么啊，把我藏起来不就行了，人家不就是个小粉丝来要个签名。”

“她已经看到你了。”黄少天气都有些喘不过来，“人家发过来了聊天截图，说看到我手里有个什么人形玩具。这要是过来问怎么办！”

“你就说，你买了叶修的限量仿真手办。”叶修说，“我可以考虑站着不动，陪你演。”

“所以我不但囚禁绑架叶修，还把他不知道哪里发售的手办随时带在身边。”黄少天总结了一下，“我真是谢谢你给我的人设。”

这里很是空旷，并没有多少能躲的地方，黄少天看来看去，最后进了洗手间。

他把叶修放到了马桶的水箱上，自己则坐在马桶盖上，又将门锁住。

自己跑得这么累，罪魁祸首却是气定神闲，让黄少天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戳一下。

“变小了还挺可爱。”黄少天评价，“不像大的那个。”

“大的那个可有用多了。”叶修说，“比如在某些人晕过去的时候抱着去洗澡。”

这自然是昨晚的事情了，黄少天脸红了一秒，却又马上发现了什么：“你这么一说……老叶！会不会跟昨晚的事情有关系啊？”

叶修也跟着一怔，他果然也没想过这个问题。

“你以前也会这样吗？”黄少天继续追着问。

“……”

“怎么不说话？”黄少天蹙起眉，更不解了。

“没有以前。”叶修还是说出来，“之前没有过这种……经验。”

黄少天看着叶修，又过了几十秒，才明白过来什么意思。

“妈的，昨晚被你骗了。”黄少天醒悟，“原来明明跟我一样，都是菜鸡。”

“我们两个人，在一个厕所隔间里讨论性经验，这样不太好吧。”叶修试图制止住这个话题。

“说不定这就是关键呢？”黄少天却紧追不舍，“你看，说不定就是因为……”

有人踢了踢门：“大哥！能不要在厕所里聊天吗？要聊出来行不行，我忍不住了！”

黄少天隐约觉得自己找到了解题的关键思路，怎么肯轻易被打断，更不耐烦地回道：“等等！”

“所以你说的，一般来说这种事情，就是情绪达到一定高峰的时候。那就是，要么很难过，要么很高兴，是吗？”

“差不多吧。”

“所以昨天，是后面那种？”

他自然是等着答案的，那双明亮的眸子就这么看着叶修，让叶修毫无用处地伸出手去，想如同平日里一般，触碰那个明明近在咫尺的人。

意识到碰不到以后，叶修又放下手，仰头看向黄少天：“当然是。你这什么白痴问题。”

“不过……不仅是很高兴，可能还要，再多一点。”叶修指了指天花板，“再高一点吧。”

刹那之间，黄少天又想起那张照片。

当然，是完全不同的环境与氛围，可是面前依然是这个人，他依然像那一天一样，无法克制地，想要亲吻这个人。

也就是在他选择这么做的一瞬间，轰然一声巨响，马桶塌了。

一个普普通通的马桶，可以承受一个黄少天加上微缩的叶修，却是无法承受两个成年男人一起坐在上面的，更何况其中一个还是坐在水箱上。

外面的人似乎也惊呆了，隐约听到他的自言自语：“操，这也太刺激了！”

黄少天崩溃地捂住脸，想着，不知道蓝雨的危机公关会扣掉自己多少的工资。

 

等跟商场赔完损坏的马桶费用，准备走出去的时候，那边的工作人员忍了又忍，还是开口问道：“其实我也是您粉丝……”

妈的，电竞是不是过于红了，怎么遍地都是粉丝啊！

“你们刚刚真的是在隔间里面聊事情吗？”对方说着，自己都一副不能相信的表情。

“真的。”叶修一本正经地回答，“我们在商量荣耀的国际局势和发展方向。”

工作人员又露出了欲言又止的样子，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，只是提醒道：“我们商场这边签了保密协议，肯定不会说什么的，但是其他顾客也有看到，你们也要小心一点。”

“谢谢提醒。”黄少天也表情僵硬得很，实在不知道该再说什么。

直到回去的路上，他也还在忧心忡忡。

“手机借我一下。”叶修突然说，“我给别人发个东西。”

黄少天想着事情，也没太在意就把手机递了过去。

叶修打开微博，登录了自己的账号。又找到相册里的那张图片，点了几下，准备发出去，又想想还差点什么，编辑着文案。

“谢谢@xx杂志主编xxx 提供的照片，拍得不错。”

还没有发出去，黄少天又跟叶修说：“我现在觉得，当时就不该被那个傻逼主编给胁迫，结果现在闹成什么样了，怕是什么谣言都能传出来。”

不管是绑架囚禁，还是厕所激战，听起来都很可怕。

叶修的手指顿住了，偏过头去看黄少天：“所以应该？”

“就像你现在这样啊。”黄少天歪头笑起来，“不过，你还忘了另一件事情。”

他把手机拿过来，在文字后面补充打上：@蓝雨-黄少天

 

车在继续前行，外面热闹一片，网上简直炸开了锅。

喧嚣总是不停，意外总是不断。

总要继续前行。